那夜凌晨我坐上了一輛阿富汗人開的私家車

上一篇是官方版的除夕夜故事，而這一篇是真實版的報導。那晚我喝了很多，兩三支啤酒，兩杯vodka lime，兩杯sparkling wine，再抽了一點Cohiba雪茄。我不算醉，至少我有意識自己在做甚麼，記得自己做了甚麼。

Sparkling wine是德國人慶祝新年會喝的酒，香檳是sparkling wine的一種，在法國特定地方出產的才稱得上champagne。我還是第一次見人抽雪茄，他們說Cohiba是世上最好的雪茄，是古巴革命領袖卡斯楚的最愛，還是限量的。他們一個叫P，是我上次在慕尼黑認識的，另一個是P朋友兼公司老闆，兩人都是一家機械人公司的靈魂人物。不知道是真是假，但抱著試試的心態，吸一點沒事的。那該真的是靚雪茄，吸進口不會嗆到，味道很好聞。吸雪茄比吸煙容易很多，因為不用吸入肺，只要留在口腔裡一會再呼出就可以了。我這個入世未深的小孩，還不懂欣賞，只知那是身分的象徵，味道也很不錯。我有抽過煙，無論香煙是易入口的水果味或薄荷味，我還是不喜歡，第一次抽還一定逃不過嗆到的厄運，而且依舊討厭死二手煙。

我的腦子對酒精還算相當包容，只是胃受不了，於是把所有酒都吐出來。我飲多了只會睏，然後乖乖睡不會做甚麼瘋狂的事。那夜我太想回去睡，人太多，回頭看朋友又看不到。看前面有一輛車就問司機載不載客，給了他看地址問他多少錢。「二十歐元。」「好！」當時誰也阻不了我要睡覺的決心，我就跳上車了。他問我是不是住在慕尼黑，我才突然有多一點危機意識，當時還坐在前座，好可怕。這個關頭我死都說：「是的。你呢？你是本地人嗎？」「我來自阿富汗，你認識這國家嗎？」一聽到心裡更慌，說：「當然認識，在中東嘛。」然後又馬上補說：「我是跟朋友一起住的，剛才玩太累所以要先回家休息。」之後我又問他怎麼來到慕尼黑。他說因為家鄉戰亂，搬來這裡三年了，家人也在慕尼黑。「嗯，大家平安就最好了。」我心裡其實暗地想快點到，希望他是個好人，不然後果不堪設想。幸好他很快就把我載到家門口，也很誠實地只收我二十歐元。

結果他只是一個趁除夕夜開車賺多點錢的人，而我對於自己始終戴有色眼鏡看人感到內疚，同時又擔心自己的安危。說到底還是酒精害的，以後不會再做這些傷身又危險的事了。下車前我給了他一個擁抱，說了聲：「新年快樂。」